“怎麽會呢？親家母是性情中人，我們都看得出來，晴曦有你這樣的婆婆啊，是她的福分。”吳家媽媽很是誠心誠意地道，“好在如今大家都已經苦盡甘來，等過幾天見到親家公公，親家一家便能闔家團圓，共享天倫了，親家還是別太難過了。”

吳老教授也道：“是啊，等親家公公知道自己不但還有個兒子，而且親家還給他老人家養了這麽多的好孫子好孫女，必定會極大歡喜，老懷甚慰。”

朱翠雲倚言抹了淚，只是想起找了這麽久才有公公的下落，又忍不住感嘆：“可惜培國這麽晚才遇到晴曦，要不然丙清也能早些認祖歸宗，不用每年祭禮時都要難過好一陣。”

“媽，大哥肯定巴不得早十年就認識大嫂的，只是這緣分天定，該什麽時候遇見就什麽時候遇見，大哥他也沒有辦法提前呀。”怕母親的情緒再次陷下去，林悅忙笑著安撫。

才偷偷擦幹眼淚的林培軍也趕緊湊趣了一句：“是啊，以大哥的性子，說不定如果那會大哥就算遇到了大嫂，也不敢上前搭話呢！”

想到林培國的性子確實靦腆，先前談戀愛之時也是許久都不敢表白，眾人不由哈哈大笑。

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。

林悅也跟著笑，然後感覺口袋裏傳來一陣震動聲。

拿出來一看，是程鵬海發來的短信：其實，我表哥今天也來了，只是不敢上門，怕破壞了你們家的喜事。

他也來過了？

林悅一楞。

就在這時，吳老教授也感慨地道：“命運這東西確實很奇妙，誰也不知道眼下一個分叉，會給未來帶來什麽樣的變化。人與人之間也是如此，有時候看似晚了其實時機正好，若是早一些就不一定有這個緣分。”

聽到這話，林悅不由有些失神，腦海裏忍不住反覆回響最後一句話：“若是早一些就不一定有這個緣分……”

她和他，就是因為相遇地太早了嗎？

若是相遇地晚些，是不是也能試著在一起，而不會被他媽媽這般反對？

不！

一個理智的聲音迅速反駁：生命能重來一次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，不可能還會有第二次機會。再說，難道重來一次，你就不會救他了嗎？

你還是會救，也還是會帶領全家發家致富，那麽許皓然還是會對你一片癡情，蘇飛雪也還是莫名偏執，結果還是一樣。

是啊！即便重來一次，她依然會這麽做，結局也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。既然如此，又有什麽好想的呢？

“餵，誰的消息呢？”

心神恍惚間，林悅感覺被人輕推了一下，忙收斂情緒，下意識地把手機收回到口袋中：“沒什麽，一點小事。”

“一點小事能讓你在這會走神？騙鬼呢？”林培軍低聲道，眼神裏充滿了不信。

林悅一臉淡定：“女孩子的秘密，你確定要聽。”

“呃……”林培軍嗤了一聲，總算不再追問。

林悅便把心思放回到眼下來，正好聽到吳家媽媽說道：“培國這是心眼實誠，先前晴曦遲遲不肯結婚，我們都擔心她會變成老姑娘，誰想到遇到了女婿感情發展就這麽快呢！”

朱翠雲深有同感：“是啊是啊，我也是眼看著培國一年年大了，心裏也急的不行，就怕他越晚越遇不到可心的人……”

吳家媽媽接道：“所以早一些晚一些都不要緊，關鍵是時間點對不對。”

“對對對，伯父伯母說的都非常有道理，所以，媽，您可千萬別因為大哥成家了就開始催我了，你要是催太早我著急給你帶個兒媳婦回來，說不定就帶錯了。”

林培軍一聽這話，覺得正是機會，趕緊附和，給自己的老媽打預防針，好給自己多爭取一些搞定女朋友一家的時間。

“呸呸呸，烏鴉嘴！”朱翠雲沒好氣地啐兒子，“你哥歸你哥，你歸你，這是兩碼事。我告訴你，你已經二十六歲了，不是二十歲，無論如何，今年年底，你都要把女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瞧瞧。”

林培軍哀嚎：“媽，你怎麽光盯著我，不催我妹呀？”

“你妹現在才二十歲，用得著著急嗎？”朱翠雲鄙視小兒子，“再說你妹十幾歲的時候追她的青年才俊就一大把了，家裏頭也是每年都有人來說沒提親，只要你妹想結婚了，還不是分分鐘的事？”

林培軍在這方面是向來不是母親對手的，眼珠一轉，立刻討好地看向吳晴曦：“嫂子，我知道你心眼最好了，你能不能勸勸我媽，讓她別逼我這麽急？我也是很想早日成家的呀，只是這時機還沒到嘛！”

小叔子都這麽哀求自己了，作為新嫂子，吳晴曦也不好不幫，便含笑對朱翠雲道：“媽，我看小軍這個樣子，應該是心中有數了，您就再給他一點時間吧？”

朱翠雲伸手虛點了一下小兒子的腦袋，笑道：“看在你新嫂子的面子上，今天就不催了，改天再催。”

“媽……”林培軍滿臉黑線，“您再這樣，我以後可就要少請假回來了。”

“你敢？”朱翠雲笑罵。

“可是您不是讓我找媳婦嗎？那我總要趁有假期的時候才能找的，我的假期又有限，要是多回家探望您老人家，那給您找兒媳婦的時間就更少了呀？”林培軍狡黠地道。

朱翠雲一想也是，不由地有些語塞。

林悅瞟了他一眼，很給面子地沒有揭穿他明明對象就在部隊裏，幾乎每天都能見的。

感覺到妹妹的視線，林培軍很有默契地也趕緊給了她一個哀求的眼神。

林悅這才看似跟著母親一起討伐，實則卻是幫忙道：“二哥，雖然你的假期是少，給了未來的二嫂，就沒太多時間給家裏，但是平時你電話總要給爸媽多打幾個的，爸媽心裏也好安心些。”

林培軍趕緊立正敬禮地表示：“以後我一定多打電話回家，向爸媽報告。”

說著，還向所有人都團團敬禮。

大家頓時又都笑了起來。

吳家媽媽忍不住看著林悅誇道：“親家母，不是我誇小悅，小悅這孩子是性子也好，模樣也好，還又有才情又會做生意，最重要的是極有孝心，處事又妥協，將來這終身大事啊，根本就用不著發愁。就好像今天宴席上，我看就有許多蠻優秀的男孩子對小悅有意，說句實在話，要不是我們家這邊的小子們都已經結婚了，還真想親上加親呢！”

說著，吳家媽媽對林悅招招手。

林悅便含笑走到她身邊，任由她拉起自己的手，並不因大家拿她打趣就羞澀地臉紅耳赤，反而表現地大大方方的，同時很有技巧地轉移話題。

“伯母，現在我們也一樣是親上加親了呀。”

“這倒也是。”想到自己的大兒媳竟然還有這樣林家的關系，吳家媽媽也笑了。

“對了，”朱翠雲忽然想到一件事，“這麽說起來，小悅小軍，還有培國得叫吳家大嫂表姑了。”

大家一想，可不正是這樣嗎？

從吳家這邊來說，鐘大嫂既是吳晴曦的嫂子，那便也應該是林培國兄妹的嫂子輩。

可從林家和鐘大嫂這兩邊論的話，那鐘大嫂卻是林丙清的表妹，林家兄妹確實要叫表姑的，如今吳晴曦嫁過來了，論理也應該隨著夫婿一起稱呼。

鐘大嫂忙擺手：“那我這樣不是平白長了一輩了，還是叫我大嫂就好了。”

先前大多含笑旁邊的吳家大哥此時卻是溫厚地道：“所謂長嫂如母，何況晴曦現在已經嫁到林家，還是跟培國他們一起稱呼你表姑吧？至於我們和親家，等正式認親之後，還是按照我們這邊的稱呼來。”

他是鐘大嫂的丈夫，按照鐘大嫂的關系，他便是林丙清的表妹夫，等於是平級的。可若是按照妹妹這邊的輩分來說，他卻是和林培國平級的，現在這麽說，等於是自降了一輩。

林丙清忙道：“這怎麽好意思呢？”

吳老教授卻是頷首道：“親家，我也覺得是這個理，還是讓風清跟著晴曦一起稱呼你和親家母吧，至於孩子們，我大兒媳就托大做個表姑了。”

吳晴曦便立刻笑盈盈地率先喊了自己的親嫂子一聲“表姑”。

林培國三兄妹見林丙清也默許了這麽安排，便也都齊齊地跟著喊了一聲。

鐘大嫂只得怪不好意思的應了幾聲，然後又喚林丙清和朱翠雲表哥表嫂。

理完了一團有些覆雜的關系，時間也不早了，大夥兒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，今兒也都累了一天了，笑哄哄地象征性鬧了一會洞房後，林悅這一批年輕人們便放過了新郎官和新娘子，讓他們二人自享洞房花燭夜。

不多時，喧鬧了一整天的林家終於陷入了安寧的寂靜之中，只有樓上樓下院裏院外的紅燈籠還高高地掛著，猶如團團喜氣依舊包圍著這個家，也預兆著這個新添人口的家庭，以後的日子也仍然紅紅火火。

林悅今夜有些失眠，看了好一會書，又練了一會字，最後總算迎來了睡意，這才合眼睡去。

只是朦朦朧朧間，她聞到的卻不是隨柔軟春風拂送進來的百花香，而是本該在夏日才有的梔子花的清香。

甚至，恍惚間，她仿佛看到了一張不斷微微變化、從青澀日漸成熟，卻又每個階段都似乎非常熟悉的臉。

五年了，她和他雖不曾再見過一面，他卻每隔一個月就會收到一張來自世界不同角落的風景照。

照片中，四時風光常常不同，卻一直有同一個男人。

這個男人，有時候只有背影，有時候是側影，也有時會正面望著鏡頭，深邃的眼眸仿佛透過相片在凝視望著相片的人。

他本來一向不怎麽願意被拍照，五年來卻拍了一張又一張的照片，只因他說自己很自私，縱然此生可能無緣，亦不願她忘了他。

他，確實是很自私！

即便當初是說了還能做朋友，可是從此互不打擾不是更很好嗎？如今還偷偷地來了，卻又不告訴她，有意思嗎？有意思嗎？

夢裏，林悅仿佛聽到有人回答：於我，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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